足浴女技师是不是很难追到

那天就那样散了。
对了，KTV的钱又是她出的。
不是我不付，她真的太强势了，怕她会生气。
之后的日子里我就不太敢约她出去玩了。




01


我还是会忍不住的给她发信息，各种嘘寒问暖。
她也还是和以前一样，会把身边发生事情一个一个都跟我说。
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“烦死了”。
她总会因为客人、同事，不开心，转而跟我倾诉苦水。
而我始终拿捏不到该如何宽慰的诀窍，总是就是傻傻的呆呆的不知道说啥的状态。
或许也是她很强势的原因吧，我还没有适应这种强势。
又是一个下午，我想她了。
问她醒了吗。
因为她基本都是夜班，所以白天要到下午四五点才会醒。有时候会紧赶着上班的时间起来。
她说：”肚子疼不舒服，店里又不给请假，烦死了！“
“是好朋友还是吃坏了啊？”
“不是大姨妈，就是拉肚子。”
现在该怎么回？
那时我真的很忐忑，生怕哪句就惹到她。
这时候她的信息又来了。“你在忙？ ”
完了，她等急了，不耐烦了。
“不是不是！我在想买点什么药好，然后给你送过来。”
“没事，药我已经吃了。就是还要上班，烦死了！”
这次不能太久，得赶紧回。
“是呀还要上班，万一你上钟的时候肚子疼想上厕所就好麻烦啊。”
你看，我多设身处地，多为她着想。
“你是不是傻逼！我跟你说你不但不安慰我，还取笑我，以后再也不跟你说我的事了，别回了，我上班去了！”
看了这句话良久以后，我断定她是看不上我的。
唉算了，虽然除了暴躁一点，哪哪是我喜欢的样子，不过不喜欢那就分吧。
于是我又回了一条：“我绝没有取笑的意思。很多时候是我太笨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非常抱歉。可能这里面也是我心态有问题，我在努力调整，也希望你能多谅解我。还有，以后你有什么还是希望你能跟我说，就算我帮不了你一点忙，但我是真心愿意听你说的。”
我想的就是嘴巴再把姿态放的低低的挽回一次，她要回就回，不回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了。
一夜没有信息。
第二天第三天都没回。
果然。
我也没必要去讨好了。
一个人也挺好，乐得自在。
至少再也不用那么紧张局促了。




02


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月。
朋友圈看到她动态：哎呀好烦啊，重感冒头疼死了，谁来救救我。
我看完以后没有管，翻过去了。
绝不超过5秒，就又点开，留了一句：照顾好自己！
没过三秒，她回了几十个屎的表情。
又没过三秒，他直接发信息过来——满屏的屎。
“咋的啦这是？”
“要你管！”
“你感冒怎么样了？”
“你管得着么？”
“恩，那我不管了。”
“你凭什么管我？”
“凭我是你男朋友啊。”
她明显话里有话，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。
“有男朋友一个多月不说话的么？我之前是有个男朋友，不过他死了！”
“我没死，我又活过来了...你最近还好吧。”
“好个屁！你说，你这个月都干嘛去了，你要是不说清楚，别想让我原谅你，马上拉黑！”
“千万别，我说我说。”
然后我说，我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，可是和她一起我失去了自我，变的自卑和敏感，以及不知所措；
我不知道怎么样幽默风趣的和她说话，虽然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；
我甚至敏感的以为她看不上我。直到有天她又跟我发了脾气，我以为她是想甩开我；
她好久都没回我，我心中就坐实了这种想法..
哪怕每天都很思念她，会去偷偷看她朋友圈，会每天都关注她有没有新的动态。但是始终不敢再联系。直到看到她说自己得了重感冒，再也忍不住了。
“好了！花言巧语，当初怎么没看出来。”
”啥时候?“
”加你微信的时候，看你老老实实的样子，还信了你了。结果和那些渣男是一路货色。”
“哈哈，那你除了看我老实，是不是还看我帅了。”
“帅个屁，也不照照镜子。”
“是呀，我照了镜子，觉得自己配不上你，所以才会这样。”
停顿了几秒。
“哪有，是我错怪你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“这么久都不关心你一下，是我失责。”
“我可没说你还是我男朋友啊。”
“那谁是？送你花的那个吗？”
“那个只是一个朋友送的，没任何关系的。”
“是吗？男的女的？”
“男的。”
“追你了没？”
“追了，送花那天就拒绝了。”
“那你还把花发到朋友圈，给谁看呐。”
“给你，仅你可见。”
“那这条朋友圈呢？”
“也是！”
“爱你，一直都在想着你，你还是我女朋友好不好？”
“那要看你表现了，要是敢再消失，就死定了。我跟你说。”
我举起两根手指：“绝不会，就算骂我赶我，我都不会走。”
那一刻我是这么想的。
我再也不怀疑她是不是看不上我之类的，我相信那些只是她的一点坏脾气，没有任何恶意，我更应该包容她谅解她。
所有的心结，一下子就那么打开了。




03


“我想去看你。”
“我感冒还没好，过几天好了再来吧。”
“七夕，七夕可以吗？”
“可以，那天我调一天休，我们一起过七夕。”
“好。我们去哪里玩？”
最后俩人商量来商量去，去紫蓬山玩。
“你是不是一直在给我省钱。”
认识以来，我基本没花过什么钱，都是她付。
现在又找个不收门票不要钱的山。
她说：“山里凉快，我一直上班，也想去山里走走啊。”
我说你就是。
她又说哎呀挣钱都不容易什么的。
我说，我一定要娶你做我媳妇儿。
她说：“对了，其实一开始我也看上你了，你知道为啥我没答应，后面又答应了吗？”
“为啥？”
“因为那中间我去医院检查过一次。医生说我可以谈朋友了。就是我恢复的很好，不耽误结婚生孩子了。”
“真的吗，太好了！你身体好起来了就好。如果生孩子还是会让你短寿，我还是宁愿不要孩子。”
“可能会有负担，但是不大，没事的哦。”
“哈哈，我俩还没结婚，就开始谈论孩子了吗。哈哈哈”
“反正迟早的事。医生刚跟我说完，我就特别想告诉你。但刚聊了几天，我又不知道怎么给你说。”
...
“你说我俩是不是命中注定。”
“是。”




04


七夕。
约好了会合地点。
她来的时候坐过了一站（没有按我说的位置下车）。
我一看下一站也没问题，依然有到紫蓬山的车，就说你就在那等着，我马上到。
她又开始嘟嘟囔囔：“我这么远都到了，你还没到，还骗我说早到了在站等我...”
我没管直接跑了一站路过去。
她依然在轻声抱怨着。
但是我都再没往心里去，就一个劲笑着赔不是。
我说，那我们现在走吗？
她说，等下...
“干嘛，是不是又想抽烟了？”
“嘿嘿，你咋知道的。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没抽，憋死我了。”
我出门之前专门买了一包金皖。
抽出烟，要给她点上。
她说：“在这不好吧，我从来没敢在大街上抽过烟。”
我说：“没事，我都不介意，谁还管你，你爸妈又不在这里。你怕啥。”
“我不是怕，就是觉得不好。”
就找了个垃圾桶，上面还有抖烟灰扔烟蒂的那种。
然后她点了一根，蹲来藏在垃圾箱后面。
其实人来人往都在她背后，垃圾桶前面马路，都是车。
可爱死了。
我也陪着她蹲下抽。
她说，蹲着怪累的，还是站起来吧。
我们就一起站起来抽...




05


紫蓬山在肥西。
森林郁郁葱葱。
我们一起爬了山戏了水，还在系满许愿绳的大树旁留了影。
最后一起坐在草地上吃饭。
我带了毯子和水，她买了很多吃的，之前都没商量过的。
吃完以后她拿出了大富翁。
那是她最喜欢玩的游戏，我是第一次玩。
我连着输了三四次以后，她叫我先不要着急开发，先积累。
慢慢我也得了一点窍门，俩人就开始你来我往的玩了好久。
...
回去的路上，中途上来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男子（打扮有点猎奇）。
她捂着嘴，开始笑个不停。
她笑的样子实在太美了，我真的看呆了。
她笑着笑着不笑了，也不敢转头看我。
害羞了。
我说我看看你手相。
她刚把手伸出来，我就五指合上去，然后紧紧握住放到腿边。
她稍微挣扎了一下。
我握的更紧了，就没动。
然后我又松开一些，怕捏坏了，就那么握着，面不改色的望着前面。
手心贪婪的感受着那种柔软和温暖。
这么握着握着我又突然想起一事，拿起来看她手。
我说你天天按摩，手有没有磨坏或者疼。
她突然就委屈的眼泪巴巴的说：“别的还好，就这个大拇指关节这里，可能太用力了，一直很疼。哎呀你轻一点。”
我轻轻的揉按着，“这样会好点吗，这样呢。”
试了一会儿，她一会儿说酸，一会儿说疼，一会儿又说好舒服的。
“天天我给别人按摩，只有你给我按摩。”
回到市里，我带她去吃了定好的西餐。没有多高档，情侣套餐二百多那种。
最后还来了一个活动，说如果情侣亲吻15秒可以打八折送两杯饮料。
我用试探的眼神看着她，问她饮料要不要啊？
她问服务员是你计时还是怎么。
她看了看我，不好意思的趴在桌子上，缓了一会儿，笑着凑过来。
我转身对服务员说，时间到了你也别喊停，时间我们自己把握。
她笑着打了我两下。
我顺势转过身，一个手放在腰上，另一个手扶着头吻了过去。
嘴麻麻的...
最后服务员说“够了够了”才松开。
亲完两个人都眼睛乱转，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，一会儿看着对方。
偷偷地笑。




06


我们开始了蜜月期。
她休假一个月，这段时间除了又去一趟南京的医院，就每天都有空。
八月依然是炎热的季节。
她来过一次我这边以后，觉得我这里有湖有公园，环境好，又能避暑。
所以每天下午五六点左右，她就准时乘车到站。
而我早已牵着小火，在站台等。
每次眼望着车一辆一辆走过，人一个一个下来，直到等到她。
我俩每天就都在翡翠湖公园里面走走转转停停坐坐。
我虽然每天出门都要重新刷一次牙，但都没敢提出亲吻，甚至手都不敢怎么牵。
每天听她讲故事，讲他的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，伯伯、伯母，堂兄弟姐妹，表兄弟姐妹，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。
还有她爸爸妈妈，她们家的兴衰史，讲她的病。
讲的实在没得讲了，就讲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和第二个男朋友。
谈了两次恋爱，都所托非人。
告诉我一定不可以出轨，如果不喜欢了或者喜欢上别人了，提前跟她说。
而且告诉我她最痛恨出轨，绝对不会出轨，叫我放心。
讲的实在太多了。
甚至给我讲她看过的几本小说，还有讲看的电视节目——《爱情保卫战》里面各种奇葩的情侣。
就这样，一直转到很晚，然后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去。
想想真的很充实美好。
偶尔也抽烟，她休息了以后心情好多了，烟抽的比较少了。
抽完她费让我吃薄荷糖去烟味。
刚开始我还说不用了，吃完以后我有点明白了。
就看着她发呆，犹豫好久提出来能不能再亲你一下。
她假装没听到。
我就大着胆子问她：“我说的你听到了没？”
“啊？你说啥了啊？”
“我说，我说我能不能再亲你一下？”
她听完害羞一笑，还往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。
“那就一下。”
然后把脸蛋给我。
我也就乖乖亲了一下，还是觉得麻麻的。




07


有几次聊得太开，忘了时间，就错过末班车了。
我们就躺在河边的木板走廊上，一起看星星...
那晚她讲起了她的童年，说到心酸的地方，在那默默流泪...
凌晨三点了。
我说要不今晚就去我那住吧。
她没说话。
我说我用人格保证，绝不动手动脚。
她说那好吧，反正都这么晚了。
于是牵着她的手，慢慢悠悠穿过林子，走过草坪，走过安静的小路，还有小火一会儿前，一会儿后的瞎跑。
其实我早就盼着这一天，所以房子我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。
到了以后，分别洗了澡，坐到床上。
她很害羞，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。
我看，她就躲。
她说有点不好意思，还问我她卸了妆是不是很难看啊。
“没有啊，不是一样的么？”
“真的吗，可是我每次卸妆完了就觉得自己很难看，皮肤又黄，眉毛又浅。”
“你说的是事实，皮肤确实黄...我知道这是因为你的身体不好。我喜欢你所有的的样子...”
然后就叫她休息了，小心的给她盖好被子，护住肚子不要着凉。
然后自己隔着她远远的。一动不动。
明明很困了，但是睡不着。
内心挣扎了好久以后。听她那边没有声音，小心的问，你睡了没？
“没有。”
…
一住住了两天。
后来她回了一趟家，拿了一些换洗衣服，又住了好几天。
她看我和岩哥天天在外面吃，有锅灶就是不开锅，就开始给我俩做饭。
我就给她帮忙。
两个人一起下楼买菜。
我洗菜备碗摆筷子，她就在那颠勺炒菜。
每天都幸福的很。
我忙的时候，她要么睡觉，要么自己玩游戏。
忙完了就一起玩大富翁，或在阳台吹风，出去遛遛狗...
就这样过起了烟火气的生活。
直到她的休假结束，要回去上班。




08


之后，按她的话，我去了又不能多坐，没多会儿就得回去。
所以大都是她抽空来我这里。
来了以后不管几点她都要补觉。
小心给她盖好被子，我就出去买好菜，等她醒了再一起做饭。
...
慢慢的，她的脾气也好多了。
但还是会发脾气，骂我，我都不往心里去，尽全力宠她。
她开心，我就非常开心。
更多时候，她开始会跟我撒娇了。
按她的话是，怪我太温柔了，把她的脾气磨没了。
这年的中秋节，两个人一起过的。
望着窗外的月亮，着她在认真的做着饭，看着桌上摆满的好吃的，看
窗子上因为热气蒙了一层水珠...
那一刻，我清晰的意识到，一切是那么美好，那么的珍贵！
“我希望一辈子，什么事情都不要出，就一直和你像现在一样。”
她笑着说：“你要我就嫁，你不要我也没办法啊。”
还告诉我，她爸妈想办法凑钱在城北买了新房子，会留给弟弟结婚用，老房子会给她，虽然小了一点，但是我们结婚可以用。
这样我俩也没有负担，一起挣一点，轻轻松松过日子都没问题。
我苦笑着不知道说啥。
只好抱紧她。
“我们说好，不管遇到多大的苦难挫折都不要放弃，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...”
“我听你的。”




09


我们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几个月以后，年关将至。
我们商量着见家长的事。
这天爸妈在视频里问我啥时候回家过年啊，我说如果没啥事我就尽量多干几天，晚点回来吧。
我去年过年一直忙了没回去。
我故意逗我妈。
“你回来不回来都行，我也不盼着！”
妈妈脸色有点变了：“其他的也没啥，就是你爸爸最近这个脸，还有脖子这里一直疼得很...”
“什么病？去医院看了没？”
我不无担心的笑着说：“爸爸你转过脸来我看看。”
“老爸，你自己觉得严重不呀？该不会真的一病不起吧？”
我顶着胆子和爸爸开着玩笑。
“不会！还没给你娶媳妇呢，我怎么会倒了！过年把女朋友带回来啊。”
“嗯嗯，我们这段时间也正打算呢...”
“好啊，好...”
视频挂完，突然很安静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。
宁愿是我想多了，也不放过。
跟颜哥简单做了下交接，买了机票，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。
走之前也去见了她一面。
故意说了严重点，怕她不高兴什么的。
她叫我有啥事随时发信息给她，就算忙，下了钟看到就回。
说完又把备好的过年礼物（手机和耳环）让我先带回去先给爸妈。
她说：“迟早要给的，早给一天让他们先用着。”




10


和每次回家一样，到车站的时候，老爸都已经来接了。
老爸是个坚韧内敛的人，平生几乎没说过情啊爱啊的，这次居然就在人流中抱了抱我。
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。
好在一眼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，就是变得黑黑瘦瘦的。
晚上和爸妈躺在一个炕上，聊着天。
给他们看了她的照片，二老非常满意，说着叫我可以抓紧把事办了，需要什么就说。
我从包里拿出耳环给老妈戴上，她高兴地照着镜子，又小心摘了下来，放在手里看。
老爸在憨厚的笑着，我就又拿出手机给他。
老爸自己下载了个头条，在那看视频。
一切也都和以前没有二致，多久没见都还是那么欢乐。
唯一不同的就是老爸的枕头垫的很高，因为他脸部疼、脖子疼、甚至头也会疼。
太低太硬了他都疼得受不了。
晚上睡了之后，老爸开始疼得翻来覆去，会躺着躺着翻起身，跪在炕上，用头抵着枕头，憋着气，好半天才吭出一声。
我起来小心的给他揉揉太阳穴。
疼起来老爸的眼睛都不愿意睁，偶尔还是努力睁开，俑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不知所措的我，挤出一丝笑说没事。
估计是我按疼了，他不忍心拒绝。
最终还是妈妈找出艾草，老爸才得到短暂的安宁。
我，一夜未眠。





11


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去住院治疗，因为一个堂哥结婚耽误了一天。
第三天一早，我们娘俩带齐了住院要用的东西直接去县里住院去了。
检查完等报告，爸妈去上厕所了。
刚走没多久医生叫了爸爸的名字，我赶紧跑了过去。
“你和患者什么关系？”
“父子。”
...
“嗯，初步检查患者是肺炎，也有可能是肺结核。另外你看这里，患者左肺叶有大片阴影，我们也不排除...”
“癌症吗？”我抢言到。
“…可是他是头部疼痛，怎么跑到肺上去了？”
“具体你拿着片子去问一下主治医生。”
医生看了一眼片子，掏出眼睛戴上以后又细看了一下。
“最好再做一个磁共振...”
医生说了很长一段，但我没都听进去。
“医生，会不会是癌症？”
“现在说不好，不排除这个可能。先做核磁共振再检查一下...”
我去办了住院手续。
可能是吊水的原因，那晚爸爸轻轻地打着呼噜睡着了。
我给漫漫发了会儿信息，也说了我的担心。
第二天起来的时候，老爸已经在楼道里转悠。我把我的羽绒服给他披上，陪着他边走边聊天。
“以前哪有现在这么先进的设备。以前电视里有一个几代中医的小伙子当了军医，有个人来检查病。他一把脉就说是癌症...”
我听完心里咯噔的一下，心想莫非他知道了什么？
他没有再说别的。
“已经年二十了，十来天就过年了，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院？”
“肺炎我查了，很好治，估计再过个几天我们就能出院了。”
就这样治疗了好几天。
医生没查出结核，爸爸的状态也慢慢看上去好多了。
但还不让出院。
年三十那天，我们跟医生请了假，一家人回了家。
晚上一起做了一大桌子饭。
一家人笑笑呵呵，往年一样，欢欢喜喜的过年了。




12


医生意思等过完年再做一次检查，如果没啥问题就可以出院了。
眼看着一切好起来了，总算也松了口气。
因为这几天颜哥也回家了，生意不能耽搁太久，小狗也好几天没人管了，还有就是漫漫，总是爱多想，老说我一回家就不回来了之类的话。
爸妈瞧见了，就让我赶紧回去弄自己的事去，结婚的事情也让我自己抓紧。
我也没多想就回去了。
到了合肥，我给漫漫发信息，没回我，可能在睡觉，因为她们已经上班了。
我担心小狗，就直接回家了。
她回了信息，说已经醒了，问我在哪里。
我说在家，然后看了怀里哼哼唧唧撒娇的小火，有点不高兴：“过年这几天你也都在家闲着，就不过来看看小火？我来的时候都快渴死了！”
结果，捅了马蜂窝。
在我眼里她还不如一条狗；
我回来先去看的狗；
而且为了狗骂...
我赶紧认怂，道歉。
结果一劝，直接要拉黑分手！
我心里也有气，但还是直接过去找她去了。
好在电话没拉黑，虽然不接，可以一直发短信。
我就在她们店门口，站在风里，发了好多道歉认错求原谅的短信。
她偶尔也回，但是字里行间看上去好像真的特别伤心，可能是真的伤了，我心里更加不忍。
眼看着怎么劝都不肯出来，也不肯原谅。
最后只能故意骗她说，我出门没穿厚衣服，这会儿外面刮着风太冷了。
她这才恶狠狠地出来了，眼睛斜斜地瞪着我。
这次我也是真的怕了，含着泪在风里紧紧地抱着她，让她不要吓我。说以后不会再凶她了。
这才嘟着嘴原谅了我。




13


第二天，我们一起去了她家。
老城区的一个小房子，小区很旧，但是到处都很干净。
她家里面收拾的很干净，非常精致。
她爸爸、妈妈见我来了笑逐颜开。
爸爸是一个瘦高的男人，看上去有点清峻儒雅。
妈妈的脸盘和她很像，皮肤白白的也很好看，镶着金牙，穿着洋气，身材则是典型的微胖的中年妇女的样子。
三言两语就看的出来，漫漫的性格跟她妈更像一点。
她弟弟也在，真的是又高又壮。
不禁想着，这下更不敢惹她了。
是爸爸下的厨，炒了好多菜，还有好几个没有做，被我拦下了。
然后就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。
很快就熟络了起来，大家说说笑笑，其乐融融。
那晚回去我还没来得及问，她就急不可耐的告诉我爸妈对我印象非常好，觉得我人稳中踏实，非常喜欢。
还说只要我俩抄紧，婚事什么时候办都行！




14


收到妈妈的信息，中医院重新做了检查，说是肺部阴影不仅没有变小，反而变得更大，整个左肺全是阴影！他们建议转院！
我连夜联系了发小，第二天一早办了转院手续，开车把爸妈送到省医院。
我心知这病肯定不轻，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。
买了票，赶了回去。
我到的那天，爸爸刚做了一次活检。
后来的日子里就每天挂吊水，做各种检查...
可爸爸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，进食也越来越困难，只能吃流食。
我每天都要去问医生，但是根本没有新的进展。
如果是肺癌，会迅速全身转移，从病发到死亡可能前后时间很快，可能就几个月。
医生又让我们去做了一个全身骨扫描检查。
期初，以为也是个不痛不痒的小检查，结果第二天那个片子出来以后，直接把我叫去了。
“你看这里这里，这里，全是黑色阴影，这些都是肿瘤...”
之后说了什么，我仍旧没有听。
“有的救吗？”
“治愈的可能性极低，几乎没有。治疗费用也比较高，花费也会非常巨大，家庭能承受不？而且…”　　
“？”
“嗯…说句不好听的话，病人现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。现在治疗最多也就是拖一拖，反而病人白白受罪。”
我瞬间崩了，再也惹不住，眼泪喷涌而出...
即使，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建设...
那之后我们出院了。
爸爸在家养病期间，奶奶突然过世了。
我们开始隐瞒不让爸爸知道，但爸爸还是知道了。




15


漫漫来了，来看爸爸来了。
她的到来给了每个人一点安慰。
来了以后，同我一起扫地做饭，什么都抢着干。
就是不敢陪爸爸，更不敢看爸爸，一看就哭。
已经很难笑的起来的爸爸会挤出一丝笑安慰她，叫她不要哭，说自己喜欢看她笑。
笑起来好看。
她就哭着哭着突然笑出声来，哭哭笑笑的惹得大家都笑了。
爸爸没有咧嘴，但是眼睛是笑的。
妈妈非常喜欢她，喜欢她的大方、能干。
家里来人看望爸爸，总免不了炒几个菜，她没来之前妈妈又要陪人寒暄，又要炒菜，自从她来以后，我给她当个下手，俩人很快就炒好几盘菜了，来的人都说好吃。
还帮我劈柴...
一起搭牡丹花架子...
除院子里的杂草...

一起烧壶水，我给妈妈洗脚，她给爸爸洗脚...
她问爸爸水热不热，爸爸干净小声地说着：不热。
蹩脚的普通话他叫大家又笑了起来。
她还护着爸爸说：“你们一个个地笑什么吗，爸爸说啥我都能听，爸爸的普通话可标准了！”
然后那双常年劳动的粗糙大脚，被她轻轻捧在手里，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洗着，那么认真。
...
大家都高兴地说爸妈有福了，有个好媳妇。
当然，最高兴的是我。
老爸还提出来照个”全家福“。
给爸妈收拾打扮了以后。我俩和妹妹一起站在后面，一起拍了一张。
不得不夸下老爸，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。





16


除了好的以外，中间也闹过两次别扭。
一次是有天早上她非要做个白饼，可是我们做饼子都是用的发面，她非不听，揉了一团死面就要做，怎么劝都不行。
妈妈笑着让我不要管，就随她。
因为自己种的麦子磨得面，可能和买来的不一样，这种面不发烙饼烙出来就里面特别瓷实，一点都不好吃。
然后我就有点埋怨“怎么这么个脾气呢，怎么说都不听？”
她看我真的生气了，也怒视着我，看我半天又不哄她，直接把剩下的面团一下子扔地上了，这下我就更气了，何时这样糟蹋过面啊。
“你捡起来！”
我虽然很小声，是怕爸妈听到，但绝对眼神很凶。
她哪里受过这个气，直接吊着眼泪气呼呼地跑出去了。
妈妈进来直接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，“面糟蹋了就糟蹋了，谁都有个第一次，你小时候胡乱做饭发明菜式糟蹋的面你以为少啊？去！赶紧给我哄回来！”
还有一次，晚上想偷偷去外面抽烟。
她前脚出去了，我就听到妈妈在房间里给爸爸挪身子，就赶紧帮忙去了。
大概花了十来分钟，再去找她。
怎么都找不到。
慌慌张张的，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找到她。
她吊着眼泪抽着烟，问什么都不说话。
我起初不认错，一个劲的解释为啥出来晚了，叫她理解。
可是她哭的更厉害，抱着头开始大哭。
我一听心软了，花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说开了。
这段时间，我心里面装的最多的人肯定是爸爸，对她关心少了许多。
再因为心情烦躁，少了很多之前那样的温柔和耐心。
所以她很难过的吧。




17


最后她走了，倒不是因为我们俩闹别扭。
她走是因为有天晚上一起没事干，用给爸妈买的电子血压计测血压。
我们几个测了都正常，她不想测，我还非给她测了一下，发现她血压偏高。
然后她上网查了一会儿，偷偷告诉我，她的肾病在高海拔低氧的地区，会血压偏高，还会全身浮肿，她的脚和腿已经肿了好几天了，本没当回事，现在她有点怕了。
如果时间长了，恐怕会直接犯病。
于是爸妈也没多说，叫赶紧买了票送她回去。
至今记得那天我们一起来到机场门口，俩人还在那依依不舍的聊着天，我陪她抽完最后一支烟，告诉她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，就回去找她。
她也体贴的说着没事。
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进了安检门...
饶是这样，我也没想到这竟然就是我们最后一面。




18


爸爸更严重了。
我整晚整晚陪在他身旁。
我会经常爬起来用手机照一照他，担心...
无论什么时候，老爸的眼睛都是睁着的。
太疼了。
止痛药又新增了，除了原来那个管用12个小时的，又增加了一种是管用一小时的。
那种药本来是不能掰开服用，缓释的药，如果瞬间释放的量过大会致死。
但是没办法，因为吃药困难无法下咽，就没管医生叮嘱，掰成两半吃，掰成四半吃，再往后连掰成四半的都咽不下去了。
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剂杜冷丁（记得看战争片时，战士中枪受伤就会自行注射一剂杜冷丁，很快就能镇痛）。
注射之前知道他很瘦，但注射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瘦。
胳膊贼细、大腿一样，前胸后背就骨头绷着一张皮。
然而，我以为的杜冷丁特效药，居然对他没啥太大作用。
慢慢的就耐药了，能顶用的时间越来越短。
后来再问，已经没多大用了。
他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，只能喝水。
大伯说药水峡的山坡上有一汪泉水，那个水甜的、润的，喝了比较好。
我就提着一个水桶去了。
我小心翼翼用一个勺子舀来一桶，过滤沉淀了以后，用一个吸管给他喝。
不知道是渴还是饿还是好喝还是烧的慌，他能喝很多，而且越凉越好。
是的。
我不愿意点明的是，我们放弃治疗了。
就是尽最大的努力给他止痛。
然后等着那一天到来。




19


其实也想过别的办法的，去西安或者北京，去协和医院。
各种途径想办法联系了。
最后爸爸不愿意去。
他说不想多受罪，能活多久就多久，拖命费钱又挨痛。
我们不得不同意。
因为期间我知道他托叔叔要过水银。
其他的一些无痛自杀的方法和东西他也托人找过。
其实看上去那么能忍耐的他，其实早就忍不了的。
所以是他不愿意多活了。
后来他告诉我，最后放弃自杀是因为真到那一刻，看着我们娘几个，会舍不得。
所以觉得能活就活着，不续命、也不截命。
我们也托人找过各种偏方。
虽然我不信，但是还是想尽办法抓来。
老爸喝不下去，就停了。




20


爸爸走的那天，正好是奶奶的五七。
按照本地风俗，这天是要还孝的。

就是孝子孝孙那天以后就不用再戴孝了。
那天大伯家摆了宴席，本家的，还有好多亲戚都在他家。
我则一直守在爸爸身旁。
那时候他已经完全卧床不起了。
全身能动的除了眼睛和手指，再没了。
眼看着、眼看着，吸气越来越缓、越来越轻。
虽然没见过人走之前的样子，但是我募地心里就明白了。
打了电话叫妈妈回来，抹着眼泪去了大伯家。
爸爸的亲兄弟、堂兄弟都在。
“阿大，我感觉爸爸快不行了，甚至，可能过不了今晚。”
晚饭吃罢的时候，他们一个个的来了。
而这时候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了——一口气进去要过半天才换出一口。
大伯进来见了，亮着嗓子叫了一声他名字，他极其微弱地“嗯”了一下。
他可能从小就怕大伯，大伯这么叫，都是赶紧回答的。
大伯六十来岁的人，醉醺醺的，却抓起他的手抹起了眼泪。
枕头里的氧气不多了，我换了一个充满的给爸爸，拿起另一个跑去村卫生所去充氧气。
可村里没有了。
又跑了两里路去了乡卫生院，结果在门口喊了很久没人出来。
他么的，没人。
我第一次觉得有老天爷，而且他不公平。
我怕赶不上最后一眼，就往回跑。
那时候天由蓝变黑，一个月牙白白的。
所有人都来了，除了他最亲的弟兄几个和妹妹，其他人在外面等着。
我进去以后妹妹正拉着爸爸的手一直哭。
爸爸想转头看她一眼，但是动不了，只有眼睛往这边吃力的斜了斜。
大伯进来，大声训斥妹妹：“你个丫头在这里干嘛，还不出去？！”
“我偏不出去，我要守着我爸爸！”妹妹就是不干。
叔叔劝她：“你出去吧，你在这里，爸爸心里牵着你，舍不得走，反而让他更难受。”
妹妹嚎啕大哭着出去了，不知被谁一把捂住了嘴。
我跪在地上握着爸爸的手。
呼吸越来越慢，越来越慢，吸一口、停好久，吸一口、停好久。
又吸了一口气，三秒，五秒，八秒，十秒...
终究是再没呼出来。
“爸…”
我哭出了声，又被大伯捂住了嘴：“让他好好走，不要惊了他。”
我曾无数次在被窝里想象过这一天，这一刻。
如今，他真的去了。
大伯托住他的下巴，让他合上了嘴，我轻轻抹了一下眼睛，他就真的闭上了。




21


真的不想写了。
直接说结局吧。
爸爸走了。
曾经压根没想过回乡的我，再也舍不得妈了。
他们养育了我多年，供我上学。
如今长大了能挣钱了，爸爸却没享到一点福就去了。
我不想再留下遗憾。
而她，她也不愿意离开合肥，离开她的爸妈，来青海也只会让她活的更短。
而且，我想那几次闹别扭之类，让她觉得我不可托付吧，或者不值得她为我而来到青海。
我们没有马上分手。
两个人都幻想着对方会为了自己而改变。
爸爸真正走了以后，我越来越痛，越来越痛。
总是想起生前的点点滴滴，无边无际的懊悔。
后悔有那么多温柔和爱心，为什么不多给他们一点。
其实我也有想过，等过了这段时间，劝说老妈一起去合肥。
但是妈舍不得离开。
我理解她。
哪怕她一个人，她也会留下来陪着爸。
所以最终，我负了她。
她说她不怪我。


---（完）---





PS：
小时候家里特别困难，吃饭的时候碗里很少见肉。
但凡爸妈碗里有那么一小块，就会说：
来，我给儿子“爱”给一块，我给妹妹“爱”给一块。
我俩就低下头吧唧吧唧吃着。
我的碗里出来一块，也会很高兴的“爱”给爸爸，“爱”给妈妈，“爱”妹妹。
妹妹也在那里“爱”来“爱”去的。
我和妹妹提前说好了，如果他俩不吃，我们就一起说这块太肥啦，吃不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