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脚神·吴二爷

土地。灶王爷》一则，使我想起了我们乡间很厉害的两个阴官来，鸡脚神和吴二爷。  把他们叫阴官，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仙、是神、还是鬼？仙是飘逸的，神严肃，鬼呢，凶狠。  这两个阴官，似乎兼具了这三者的气质，只是鬼气重了一点。但仿佛他二位的长相又有些滑稽，在阴间可能是喜剧票友，性格自然是比较生活化的。  鸡脚神和吴二爷是专司押解新死鬼回煞的小差。  煞是个什么东西？  博雅如周作人都说不清楚，我当然也不知道的，只晓得人死后第七日要回煞，那时阴气重，排场大，活人不敢靠近，以免中煞。  鸡脚神是鸡精修炼成的，虽是人面，却最终褪不了鸡脚。  吴二爷大概是大汉，魁梧得很。  他们用铁链锁了死鬼，煞来的时候可听见铁链在屋瓦上拉动的声响，哗啦啦——哗啦拉——。
  在死鬼升天处的地面撒一层草木灰，事后，传说可以看到一串串鸡脚印！  祖父在八六年夏天过世，殁后第七日，按例，到老人家回煞的日子了。  于是一家人都跑得远远的。  祖父生前和母亲不睦，母亲怕老人家找她麻烦，我就陪她躲到邻壁的张家去。  当然，祖父住过的卧室草木灰也倒撒了一层。  听说家鸡能认出鸡脚神，见了鸡脚神恐怕是要四处乱飞的，因此鸡圈照旧便锁紧了。  多么难熬的煞呵！  然而在我吓得要死的当儿，大人们说煞期已过，可以回去了。  一家人战战兢兢地跑到祖父的卧室一看，我们都骇破了胆：从卧室的门口到床边，确确凿凿印了一串清晰的鸡脚印！  鸡脚神和吴二爷假借了阎罗的威风杀气腾腾，但毕竟还是露了马脚，不，是鸡脚。  仙怪鬼神的故事其实也是无所谓有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