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谈短篇小说

再看国外的作家。莫泊桑号称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之一，其实他也有《俊友》、《一生》这样的长篇小说，而《俊友》也堪称一部杰作。但我还是认为，莫泊桑的《羊脂球》是世界短篇小说史上极少数伟大的作品之一，以致用莫泊桑除此而外的全部创作来换，我们都会觉得划不来。其实，用今天的眼光看，莫泊桑也就剩下这一个短篇了，即便如此，我们以为也已经很伟大了（几乎所有的大作家都不例外：只有少数几篇作品成为碗上面的肉，其他作品都是垫在肉下面的咸菜）。契诃夫没有长篇，国内曾经出过他的短篇小说集，有27册。据高尔基说，他的小说总的主题是：同庸俗的斗争。在这一意义上，我们把它们看成另一部《人间喜剧》未为不可。海明威的成就主要体现在他作为文体家的这一面，而这又更体现在他的短篇小说中，他的简约主义对后世的小说乃至电影艺术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还有一种说法，是把写短篇作为写长篇的一种练习。这不能说全无道理，但也不尽然。施耐庵、罗贯中、曹雪芹、吴敬梓都没有写过短篇，一下子就写出一部名著。而终身写短篇的也大有人在。所以，我更认为，写短篇还是写长篇，这跟一个作家的性分有关。冰心说自己只能写短文章，我认为是一句老实话。又据说，汪曾祺晚年曾经表示要写一部长篇，后来有人表示不相信，说一辈子没有写过长篇，到了晚年却要写长篇，你能相信吗？说实话，我也不大相信。然而，不能写长篇又如何？我们可以断定的是，汪曾祺的短篇小说是可以长久地流传下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