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学这根旧绳子

如今的国学，也许就是这样的一根绳子。一个在特殊政治文化和市场乱象下精神危机深重的社会，蹉跎了那么久，散落了那么多之后，近些年国学像曾经被遗弃在路边的绳子，又被煞有其事地捡了起来。除了一心只为谋生计的沉默大多数不说外，自由主义者特别是其中的较激进者，要么将这根绳子视如废品，要么便以为它的唯一用处，就是被用来勒紧中国人的脖子，一如上百年前勒住中国女人的小脚。
而另一方面，另一些人则对“复兴国学”十分肉紧，认为在这个混沌空白、中国式精神危机日益严重之世，迫切需要这根绳子来维系失落无聊的人心，甚至借助这件旧货，为这个迷茫的中国牵引出一条回归德性之路。至于某些不失心计的大食肉者及其帮闲，动机可就微妙了，之所以为祭孔读经推波助澜，明里暗里使劲，往大处说，或许为了利用这根本来质地不同的旧绳子，把其早已一地鸡毛、腐朽零散的道统勉强绑住；往小处说，则为当今在基本道德、“生活作风”上声名狼藉的弟兄们，绑住快要掉落于地的裤子。
鲁迅说从《红楼梦》中，才子佳人看到了情爱，革命家看到了排满，道德家看到诲淫诲盗（大意）。现今不同的人群，对国学态度的南辕北辙，表明的恐怕还不止是不同态度上的合理分歧，尤其是对传统十分厚爱的“国学救国论者”，恐怕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，正如民初时期也有复古潮流，甚至一度出现希望借佛学拯救中土娑婆乱世的“佛教新青年运动”一样。
以凤凰卫视上述节目的情形而言，那便如双方人马各自站在河的一边隔空打架，声音高姿势好，却永远打不出结果。之所以根本打不到对方，是因为都没有跳进河里。如果说，主张在教育上大大弘扬国学的人，是在较为一个较公平、绝大多数人真正安居乐业情况下，希望来弥合成人世界与年幼狂悖孩子们的日常道德鸿沟的话，那也许不无道理。但显然，绝大多数主张国学的人并非如此，他们都将此当做解决中国社会深层问题的途径。这样的价值立场，就像前些时候于建嵘教授提及复旦大学某些人打算在国内发起“不抱怨运动”一样，如果显示的不是一个社会找不到出路之后的胡来，也是脑子受震后的复古派幼稚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