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的“汽车文化”

我没有统计，不知汽车在当下杀手排行榜上的排名如何，想必一定很高，不会跳出三甲之外。但我知道汽车本身并不会自动杀人——那位自己驾车将自己轧死的女司机固然仿佛例外，却也还是自己驾车在先，加上强行掉头，外力撞击，未系安全带，未关闭车门以及惯性等等原因，自己的车就冲到了自己身上。汽车如同任何杀人工具，杀人者正是它们的使用者。
汽车之于某些国人，实在就像凶器之于凶手。不同牌子的汽车就像不同样式的凶器，利钝快慢、火力大小的差别而已。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成为杀手？向来众说纷纭，有说“手潮”，有说“路怒”，有说“教育缺失”，有说“处罚不严”，有说“仗势无恐”，有说“报复社会”，不一而足。但我以为最根本的还在于汽车与人性的结合所产生的变异。
汽车就像一个魔器，一个暗箱，能够改变人的本性。一个人坐在沙发与坐在驾驶座上会是不同的两个人，不但性情改变，常常就连模样也有了变化。一个平日斯文的人会变成斯文败类，一个平日衣冠楚楚的人会变成衣冠禽兽，一个平日敦厚殷实的人会变得穷凶极恶，一个平日谨小慎微的人会变得凶暴无比，仿佛由常人好人到暴徒恶棍只有一车之隔，一念之差。这种奇特的转换很像是化身博士的药水，我也不解其中的转换机理，大概人一旦驾驭了汽车，也就像是驾驭了一件可以任其恣意妄为的魔具吧，尤其是从本性的桎梏一下过渡到了自由的驾驭中。
单以车窗为界，里与外所见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样。在驾驶者看来，抢道的行人是作死的傻逼，挡道的行人是找死的傻逼。看别家车也是一样：凡超车者都是赶去投胎的傻逼，压路者都是半死不活的傻逼，并驾者都是不得好死的傻逼。从行人的角度看车则区别不大，只要是车，不论快慢驶停，豪华破旧，其司机一概称为傻逼。总之车上车下路上路边尽是傻逼一道，也由此构成了中国的“汽车文化”。